除了褚高明还有谁?
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肚鸡肠,连已经在牢里的解理都不放过。
兰绮宁越想越气不过,但又不能触褚高明的霉头,她得找个合适的机会,跟褚高明好好说说,让他放过解理;就算不是褚高明的做的,也要让他想办法,不让解理在牢里受委屈。
她现在身陷褚府,外头诸事皆依靠浅深打理,就连牢里的解理,也是浅深替她去看望的。
兰绮宁是绝不能忍受解理平白无故地在牢里遭受欺负的。
但她一直都没能找到好机会。
什么时候才能是好机会呢,就要等褚高明什么时候心情大好吧……
兰绮宁感觉自己的身子舒服了一点儿,脑子告诉她可以醒了,这才悠悠转醒。
兰绮宁躺在床上看了看,四周没有人。
她无声地在床上直起身来。
胸口有些疼,但还能忍受。
兰绮宁按了按胸口的包扎,有些奇怪。
她坐了起来视线就高了,她看到了坐在远处的褚高明。
他正搬了一张小案在那里办公。
这里不是书房。
褚高明低着头,手中的毛笔写写画画,是在票拟。
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
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皇宫的内阁里吗?
还有,她不是在枫树上,中了夏明姬的标吗?
是谁救了她?
褚高明吗?
太多的疑惑,兰绮宁甚至不知道从何开始问。
不过有什么好问的。
就算是褚高明救了她,她遭遇这些事情,也都是因为褚高明。
光谈爱,光谈恨,或许都太片面了。
褚高明神态专注,兰绮宁的动作又轻,褚高明压根没有注意到兰绮宁醒了。
似乎奏折里有一件极为难处理的要事,褚高明皱起了眉头,弓起食指在桌上轻轻地敲。
一声一声,回荡在兰绮宁的心头,无形的声波在那一刻,化作有形。
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。
褚高明本就有容止,状元郎不仅看才华,还看容貌,以褚高明的皮相,要不是才华实在难以掩盖,否则先帝就要让他屈居进士中最好看的探花郎之位了。
她好像听到褚高明叹了一口气。
褚高明是一个很少对旁人情绪外露的人,兰绮宁可以想象到,这是一件多难的要事。
曾经,褚高明会对着她倾诉,因为视她为自己人;但如今,她已经离开了自己人的范畴,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一声轻叹。
她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。
她竟然幻想,坐在床上的自己,长出一张无形的手,抚平褚高明的皱眉。
她一定是疯了。
兰绮宁赶紧低头,不敢去看,她抿了抿唇,轻轻吟诵:“百叶桃花晚更红,窥窗映竹见玲珑。应知国士归天上,故伴……”
这一声,把褚高明的思绪唤了过来。
褚高明放下笔,看向兰绮宁。
“你醒了?”
兰绮宁回望,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,以为这是他们未来很多年后一个平常的午后,她小憩方醒,撑着下巴,笑着观察他。
褚高明过了有一会儿才注意到她在看着他,他自沉重的公务中抬起头来,看着她的如画笑颜,再多的烦恼也冲淡了不少。
心爱的人一直陪在身边,只等她醒来的时候,第一眼瞧见的,能是她。
而他也知道,她喜欢看他。
……
她必定是疯了!
这样的思绪涌入脑海,她顿时慌乱起来。
兰绮宁手忙脚乱地要下床,赶紧逃离这一方小天地。
褚高明三两步走了过来,问道:“不多再躺一会儿?”
这样耐心的语气听在兰绮宁的耳中,就跟惊雷一般,兰绮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还在延续,继续结结巴巴地道:“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,我的书还没有抄完,我……”
褚高明顿了顿,答道:“我可以允许你再多休息一会儿。”
“但我会做不完的。”兰绮宁坚定地说着,褚高明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让他免了兰绮宁的全部任务,他又有点不甘心;但让她继续这样坚持地做,他又有点心疼。
兰绮宁脑袋懵懵的,还存留着昏迷时候的意识,喃喃地道。
“解理……”
兰绮宁的声音很轻很细,更像是一句似有若无的呢喃。
但褚高明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。
他脸上全部的温柔面具碎裂,一字一句地重复。
“解?理?”
很明显褚高明已经听到了。
都到了这个地步,兰绮宁干脆向褚高明坦白。
她终究要提及解理的待遇的,与其等褚高明什么时候心情好,不如趁早提了!
再加上,她要是再在褚高明府上胡思乱想,她就真的以为自己要疯了!
兰绮宁“噗通”一声,跪在褚高明的面前。
“是,那日我回解国公府,浅深告诉我,解理在牢里过得很不好,奴婢十分心疼,还请大人高抬贵手,给予解理合理待遇!就算关押于狱中,但他只是待罪之身,并未定论,并非罪人,怎能如此欺负他!?”
“你心疼?”
褚高明看着为了解理跪的利索的兰绮宁。
“嗯?你就这么在乎那个解理?”褚高明质问着,又嘲笑道,“是了,我怎么忘了,你之所以舍得进本相的府上给本相当奴婢,就是因为那个解理!”
“大人既然明白,就请大人不要在暗地里动小心思。奴婢只求大人公平公正!”
褚高明给气笑了:“你以为是我做的?”
“难道不是吗?”
“兰绮宁,你真是给人当后妈当上瘾了,一个二十岁已过弱冠的少年,一点自保之力也无,还要你一个女流之辈为他奔走寻求生机!他只比你小一岁,身为解国公府嫡系一脉最年长的后辈,不仅护不住府中女眷,还要继母保护,何等可笑!真是吃奶吃的长不大了!要知道,本相在二十岁这一年,已经连中三元,被先帝聘为国士!”
而他也是在二十岁这一年,永失所爱。
二十岁那一年,是他最失魂落魄的一年,也是他最光辉灿烂的一年。
“大人,您没有资格说教他,您不应该这么嘲讽他。他志不在此,他是……”
褚高明已经怒极,直呼兰绮宁的本名,也没想到兰绮宁竟然还有心思为解理辩驳:“是,我是没有资格。一个废物,根本就不够格到我嘴里评论的地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