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更半夜,京市西郊那座占地5亩左右的四合院静谧无声,唯有主楼书房内透出一抹暖黄的光,将这寒夜也烘得温暖宜人。然而,书房内的气氛却与这温暖的环境截然相反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那份烫着金字的“联姻意向书”端端正正地躺在黄花梨大书桌上,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,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顾景琛眼皮直跳。父亲顾家兴——顾家现任掌舵人——两根保养得宜的手指就稳稳地压在纸边上,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,好似在宣示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。
“景琛,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护城河,没有一丝波澜,却带着让人胆寒的冷意,“是周家的闺女,下周你们一起去吃个饭。”说罢,眼睛严厉地盯着顾景琛,那目光仿佛两把利剑,直直地刺进顾景琛的心里。
这哪里是商量,分明就是通知!是整个顾家这个庞大机器对顾景琛这个唯一零件的既定安装程序,容不得他有半点反抗。
顾景琛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,他嘴角裂了裂,声音干得像砂纸磨木头:“爸,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,不讲拉郎配这套了吧?婚姻应该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,而不是这种毫无感情的商业交易!”
顾家兴眼皮都没撩一下,目光越过顾景琛肩头,落在墙上那一幅幅黑白的、顾家先祖的照片上,像是想从他们那里借点杀伐果断的魄力,以此来压制顾景琛的反抗。
“规矩就是规矩。顾家养你这么大,你该担的责任,躲不掉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里那点冰碴子化成了更尖锐的东西,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,直直地朝顾景琛扎来,“你外公当年的那场风波……周家拉了一把。这份人情,得还在明处。这是顾家必须要做的,也是你作为顾家子孙必须要承担的!”
嗬,人情债,父债子偿。绕来绕去,还是这套路。顾景琛心中暗嘲,他垂下眼帘,遮住眸底翻涌的情绪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西装袖扣,那枚冷硬的金属硌着指腹,像某种无声的警告,提醒着他此刻的处境。喉结滚动两下,他低低道:“所以……周家那位大**,知道她要嫁的是个工具人吗?她也有自己的感情,有自己的梦想,难道就要因为家族的利益,被牺牲在这场联姻里吗?”
顾家兴眉头一皱,明显不快:“什么工具人?说话没轻没重的。联姻本来就是两家资源整合,互惠互利的事,周家的丫头也不傻,她自然懂得这个道理。这是为了家族的长远发展,是明智之举,不是你能随意质疑的!”
顾景琛闻言,心中一阵苦涩。是啊,谁都不是傻子,可在这场所谓的联姻游戏里,谁又能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呢?他抬头望向父亲,目光里多了几分坚持与决绝:“爸,我承认顾家养我长大,我欠顾家的。但这不代表我要拿自己的幸福、拿自己的婚姻去还债。我有自己的人生,有自己的追求,我不能为了家族的利益,就放弃自己的一生幸福!”
“你!”顾家兴猛地一拍桌子,力道之大让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跳,茶水溅出,在桌面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,“你别忘了,没有顾家,哪有你今天的成就?!顾家给了你一切,让你拥有现在的地位和财富,你就应该为顾家付出一切,包括你的婚姻!”
“我没忘。”顾景琛平静地迎上父亲的怒火,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退缩,“但我也清楚地知道,我想要的婚姻,不是一场交易。婚姻应该是两个人相互扶持、相互理解、相互尊重,一起走过人生的风风雨雨。而不是为了家族的利益,被强行绑在一起,成为利益的牺牲品。爸,我希望你能理解我,尊重我的选择。”
书房里的气氛顿时凝固了,父子俩的视线在空中激烈碰撞,仿佛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相互较量,谁也不肯退让。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,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发一场激烈的冲突。
就在此时,一阵轻柔的敲门声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。
“老爷,少爷,夜深了,喝点参茶暖暖身子吧。”是家里的老佣人张妈,她端着托盘,上面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参茶,那袅袅升起的热气,仿佛给这紧张的气氛带来了一丝缓和。
顾家兴沉稳地坐在书房的紫檀木椅上,他的双眸深邃,仿佛能洞穿一切表象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将心头的怒火渐渐压制下去。随着一个轻微的手势,张妈恭敬地端着参茶走了进来。他接过参茶,轻抿一口,那参茶的苦涩与甘甜交织,恰如他此刻复杂的心情。
顾景琛在一旁也端起了茶杯,默默地品味着茶香与参香交融的美妙。这两种香气,仿佛有着魔力一般,让他内心的躁动逐渐平息。
“景琛,”顾家兴放下茶杯,语气虽然缓和,但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联姻之事,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。这不仅仅关乎你个人的幸福,更牵扯到顾周两家未来的兴衰荣辱。你身为顾家的长子,这份责任,你无法逃避。”
顾景琛没有急于反驳,他静静地喝完杯中的参茶,然后站起身,声音略显沙哑:“爸,我累了,想先回房休息。”说完,他转身走出书房,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,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。
顾家兴目送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。他长叹一声,拿起桌上的“联姻意向书”,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着,仿佛在思考着这场联姻究竟是对是错。然而,作为一个父亲,一个顾家的掌舵人,他只能做出他认为对的选择,哪怕这个选择会让儿子痛苦。
次日,顾景琛将自己封闭在了房间里,他用沉默来**这场强加给他的联姻。然而,他心里清楚,这样的**无济于事。与此同时,顾家兴也没有再来找他谈话,仿佛在给他足够的时间和空间去冷静思考。
终于,在第三日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洒进顾景琛的房间时,他打开了房门站在门口,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,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释然。他已经做出了决定,不再做一个被掌控的棋子,他要走出这个金笼子,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和自由。
找到父亲顾家兴,顾景琛平静地阐述了自己的想法:“爸,我不想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。我想出去闯荡一番,看看外面的世界。至于和周家的联姻,我想先放一放。我和周家的那位**都还年轻,你给我三年时间。如果到时候我找不到一个真心对待我的人,我就回来和周家联姻。”
顾家兴眯起眼睛打量着儿子,他试图从顾景琛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他的真实想法。片刻后,他缓缓点头,声音低沉而有力:“好,我答应你。但是你要记住,这三年里,你不得使用真名,不得借用顾家的任何资源,也不得出现在公众视野中。我会对外宣称你出国留学去了。三年一到,如果你找不到那个真心对待你的女人,就必须回来履行你的责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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